踏雪庄斗扫叶斋 清朝乾隆年间,江苏吴县出了两位名医,一位是叶天士,另一位名叫薛雪。叶薛二人虽是同乡,可是却因为医术的高低,互相不服气。 这一天清晨,薛雪刚刚打开家门,就从门口走进来一名更夫,这个更夫全身浮肿,脸色灰黄,如果他不是扶壁而立,恐怕早就摔倒在地了。 薛雪急忙叫病人坐到了椅子里。薛雪先问了几句更夫的饮食情况,然后拿出脉枕,给更夫号脉,这个更夫脉象孱弱,恰似寒冰凝弦,如果薛雪的三根手指不用力按下去,有时候都感觉不到更夫的血脉在跳动。这可是十足的死脉。薛雪摇摇头,他声音沉重地说道:“你的病很重,已经没法治了,还是回家好好将养去吧!” 更夫面带绝望地出了薛家的大门,正好碰上骑驴归来的叶天士。叶天士前天去外地给人治病,今天一大早,终于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。他看着更夫病歪歪的样子,诧异地问道:“你怎么了?” 更夫看到了叶天士,就好像见到了救命的活菩萨,跪地叫“救命”。叶天士跳下青驴,急忙扶起更夫,一问他得病的经过,叶天士呵呵笑道:“你这情况和我前天诊治的病人一样,并非绝症,乃是焚烧艾草驱蚊,误吸其中夹杂的败浆草毒烟所至,三副药包好,你跟我来吧!” 更夫欢天喜地地来到叶天士的家,叶天士给他开了三副草药。更夫吃下这救命的草药,果然第三天一大早身一体就完全康复了。他为了报恩,雇人做了一块“当代医神”的金匾,敲锣打鼓地送到了叶天士的家里。 薛雪这个跟斗栽得实在太大了,他听着叶天士家门口传来震心的锣鼓声,认定叶天士是有意叫他难堪,心中又恨又恼,转身回到书房,举起笔来,就把自己的书房“药香斋”改名为“扫叶斋”。 叶天士听说后,“嘿嘿”一笑道:“医术不佳,改个书房的名字又有何用?”可是未过十天,叶天士的一个远房的侄女得了伤寒之症,叶天士小心翼翼地开了处方,可是他的侄女吃了十几副药,就是不见好转。薛雪得知消息,他“哼”了一声说道:“这种病要是放在别人身上,叶天士早就用白虎汤了,可是事关亲人的一性一命,他就胆小了。” 叶天士的侄女身一体本来就不好,他也想到过白虎汤,可是白虎汤里面有几味是虎狼之药,他是怕自己的侄女吃完身一体受不了。 薛雪拎着药箱直接来到叶天士侄女家,他对病人的父母说道:“令嫒这病里有热,正是白虎汤症,药一性一虽重,非用不可。” 果然5副白虎汤吃完,叶天士侄女的伤寒病就霍然而愈了。叶天士听到消息,真是又羞又恼,没想到自己的英名,竟然栽倒在白虎汤之上,他一跺脚,提起笔来,就把自己的书房“悬壶庄”改为“踏雪庄”,他就不信自己的医术,不能胜过薛雪一筹。 水人参与羊蹄子 薛雪这天出诊归来,正斜倚在马车的车棚里看《千家医方》,忽听赶车的车夫一声惊叫道:“不好了,路边有人上吊!” 薛雪丢掉了医书,和车夫急忙将上吊之人从路边的树上救下,那个车夫叫道:“这个人不是宁守备府中的花匠吗?” 救醒了花匠。薛雪一问情况,才知道这个花匠寻死上吊的原因。就在两个月前,花匠不幸得了黄疸之疾,他皮肤泛黄,浑身乏力,不思饮食。宁守备怕他的病会传染,便给了他十两银子,打发他回吴县老家养病来了。 这名花匠知道叶天士的大名,他来到叶家求诊,叶天士经过望闻问切,便给他开出了活血截黄汤。 活血截黄汤薛雪可熟悉,那是治疗黄疸之症的首选良药,那药方里面有丹参、茯苓、郁金、酢浆草等十几味价格不菲的中草药,这活血截黄汤对症不差,可是差的是花匠为穷人,十两银子再加上花匠多年的积蓄,没用一个月的时间,便因为治病统统花光了。 花匠无钱医病,自觉必死无疑,他这才走上了自己解决的不归路。薛雪想了想,忽然一拍脑门道:“我想起来了,有一种药可比活血截黄汤管用多了,这味药就是水人参!” 花匠听薛雪讲完,苦着脸说道:“薛先生,您还是让我自一杀吧,我只是一个穷花匠,哪有银子去买什么水人参啊?” 薛雪神秘地笑道:“我这味水人参可不用花你一文钱!”薛雪说的水人参就是河里的泥鳅鱼。花匠听完,眼睛瞪得比铜铃还要大,他惊讶地道:“泥鳅鱼,泥鳅鱼能治黄疸吗?” 泥鳅鱼号称水人参,绝对不容小看,此鱼一性一味甘平,有大补中气、祛湿除邪的妙用。其服用方法更是简便,只要抓到活泥鳅后,将鱼放到清水里,养上三天,待它吐尽肮中的脏物后,病人便可直接将其生吞入腹,治疗疾病了。泥鳅鱼肉味鲜美,营养丰富,不仅可以治病,还可以大补身一体。 花匠听薛雪说完,立刻来了一精一神,吴县县城外沟溪众多,溪底就有大量的泥鳅鱼,花匠依照薛雪的办法炮制,生吃了一个月的泥鳅鱼后,果然身一体神奇地恢复了。 花匠回到了守备府,宁守备听花匠讲完离奇的疗病经过,急忙派人将薛雪请到了府里。要知道宁守备是北方人,他来到江苏任守备后,因为不习惯南方的潮湿和溽热,他的身上竟得了极为严重的癣症。 宁守备这治癣的药可没少吃,可身上的癣症反反复复,根本也不见好。要知道医界有句古话,叫做名医别治癣,治癣真丢脸。这癣疥之症可不是那么好去根的。 薛雪本想推辞,可是架不住宁守备一个劲地恳求,薛雪只得硬着头皮,遵照药一性一的君臣佐使,增删减挹地开了一个治癣的方子。 宁守备吃了一个月的药,身上的癣疥果真减轻了不少。可是一停苦苦的汤药,癣疥立刻复发。 叶天士听到薛雪治癣失败的消息,自信地一拍桌子说道:“还是看叶某的吧!”叶天士先到县外小河的河畔,采来了一味草药的药根,然后骑着青驴,直接来到了守备府。 宁守备浑身刺痒,正在万分难受呢,他听说叶天士来访,急忙派管家接了进来。叶天士看过了宁守备的癣症,拿出了新采来的中药――羊蹄。 用新鲜的羊蹄二两,然后用米醋一斤。切碎羊蹄,用米醋浸泡出汁,浸出的汁液便可用来涂抹癣疥的患处。这怪味刺鼻的草药被涂在宁守备的身上后,他身上刺痒的感觉立刻就消失了,但是想要彻底创愈,至少也得3个月到半年的时间。 宁守备得了十几年的癣疥之疾,没想到用了叶天士的偏方后,没用多长的时间,就彻底治愈了! 三月茵陈和四月青蒿 琼州府的熊督军和宁守备是好朋友。熊督军年过花甲,过完年后,他突然得了疟疾。琼州府虽然不乏名医,熊督军的汤药也没少喝,可是疟疾却始终也没有治好。眼看着已经到了三月底,熊督军的疟疾突然加重,光靠药石之功,已根本控制不住他汹汹的病情了。 熊督军病重的消息传到了吴县,宁守备急忙派人去找薛雪和叶天士。薛雪可以去琼州给熊督军治病,可是叶天士前天晚上出诊,不慎从驴身上摔了下来,跌伤了左腿,琼州一行他只能告假了! 薛雪被十几名守备府的兵将护送着,快马加鞭,三天后,他们就来到了琼州府。熊督军上吐下泻,人恹恹地倒在竹床上,已经近乎于虚脱的状态了。 薛雪急忙开出了固本培元的消疟汤。三剂消疟汤被熊督军服下,竟然丝毫也没有治病的效果。 薛雪一见消疟汤不管用,一拍桌子叫道:“快去采新鲜的茵陈蒿来!” 茵陈蒿被取了回来,薛雪命人绞蒿,取其青汁,然后就用这青蒿汁给熊督军治病。要知道现在已经是4月初了,医界有句古谚语――三月茵陈四月蒿,传于后人切记牢。三月茵陈治黄痨,四月青蒿当柴烧。 这4月初的茵陈蒿药效已经减弱,虽然微弱的药效保住了熊督军的一性一命,但是想要叫他霍然而愈,很显然是药力不够! 一转眼,又过了3天,随着茵陈蒿的药效渐渐失去,熊督军的病情又有了加重的迹象。 这一天薛雪正在为开什么药方发愁呢,就听门外传来了叶天士说话的声音。只见叶天士满脸尘土,两手中抱着一个方形的木箱子,木箱子被棉被包裹一着,箱子里面竟然放着冰块,取出冰块,在箱子的底下,露出一个带盖的小木桶,木桶里装的就是浓浓的茵陈汁。 熊督军得了疟疾之后,薛雪前去疗病,薛雪如何治病,都被快马不停地报给了宁守备。叶天士听到薛雪正在用茵陈蒿给熊督军治病的消息,掐指一算,就知道薛雪已经错过了茵陈蒿制药的最佳时机。 叶天士腿伤康复后,急忙找到宁守备,说道:“一一春四月,琼州府的茵陈蒿已失去了药效,现在想要治疗熊督军的疟疾,只有派人去江苏第一高山玉女峰的北麓,去采集刚刚露头的茵陈蒿幼苗了!” 琼州的四月骄一一似火,可是玉女峰的山巅上却依然冰雪未融。宁守备派人直奔玉女峰,果然在山上采到了不少刚刚露头的茵陈蒿。茵陈蒿的幼苗被采下山来,全都送到了叶天士的家里,叶天士用了半天的时间,绞出了三大碗的茵陈蒿汁。然后他就把茵陈汁装在冰桶里,随着快马如飞,直奔琼州。叶天士来得真是太及时了,如果再晚来个一两天,那么熊督军可就危险了,茵陈青汁药效宏大,熊督军服完药后,他的疟疾终于见好了。 薛雪望着叶天士诧异地道:“你,你为什么要帮我?” 叶天士眼睛一翻说道:“总不能因为我们不合,就坏了吴县的名头吧?……不过薛兄用茵陈蒿的青汁治疗疟疾,这个点子可是神来之笔!” 薛雪脸色一红,说道:“纵使小弟治病的办法再高,没有叶兄送来的药汁也是白费啊!”两位名医的手终于牢牢地握到了一起。 两个人载誉还乡后,他们急忙撕掉了那个“踏雪庄”和“扫叶斋”的横幅。从此以后,他们互相学习,谦逊礼让,终于使清代的医术,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一峰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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